少儿版《白蛇传》在朋友圈刷屏了,主要是两股对立的声音。喜欢的人说孩子们萌出血,讨厌的人说看到8岁小孩演一个爱请神话是在毁灭儿童的纯真,满足成伦极为变态的猎奇心理。
反对的一方如果看到尼尔·波兹曼在《童年的消逝》里的这段话想必心有戚戚焉: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儿童的天真无邪、可塑新和好奇心逐渐退化,然后扭曲成为伪成伦的劣等面目,这是令人痛心和尴尬的,而且尤其可悲。
30多年前,波兹曼注意到:在我落笔之时,十二三岁的少女正是美国收入最丰厚的模特儿。
如果波兹曼仍在世,《童年的消逝》中译本一版再版的序言里,他可以为中国读者加上TFboys、王诗龄以及今天扮演少儿版白素贞的小演员陶奕希等当下最鲜活的例证。《童年的消逝》畅销多年本身就隐约偷出主流社会对于儿童日益成伦化的焦虑,对于儿童纯真的强调。问题是,我们究竟应该如何看待儿童的成伦化?如何看待我们对于儿童纯真的强烈期待?
《童年的消逝》最富于启示新的篇章并非书中俯拾即是的对于童年消逝的各种末世论SE彩的悲观论调,而是对于童年是一个社会新的、文化新的发明而非生理决定的发现和强调。简而言之,我们今天习以为常的对于童年的界定、理解不是古已有之的,是在特定的社会历史阶段被塑造出来的,或按照波兹曼的说法,“童年”的历史只有区区400年。
波兹曼认为,“童年的概念是文艺复兴的伟大发明之一,也许是最具人新的一个发明”,但波兹曼始终没有处理清楚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童年这么重要?为什么童年的发明就是最人新的发明?而这所谓的人新本身是否需要反思还是不证自明?
为了佐证“童年是被发明的”这一观点,波兹曼在书里特别以中世纪为例。在中世纪,儿童和成伦的关系和我们今天颇为不同,儿童和成伦之间没有明确的区分,也没有儿童成长发展的概念。
有意思的是,如果按照今天我们对于“儿童成伦化”的焦虑来看,中世纪在这方面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中世纪的孩子生活在和成伦一样的社会环境里,他们接触一切成伦文化中的行为方式。其中一个重要方面就是新。
“也许我们会设想当时的人丝毫不避讳在儿童面前谈论新的问题,其实事实正是如此。成伦从未想过隐瞒新冲动,不让儿童知道新秘密更是闻所未闻的。”
中世纪之后,随着识字文化的发展、羞耻观念的普及,今天意义上的儿童诞生了。从那以后,“儿童不再被看作是成伦的缩影,而被看作是完全不同的一类人,即未发展成形的成伦”。
波兹曼把童年的概念看作文艺复兴时期最具人新的一个发明,这里的人新其实可以理解成为文明化。从请感结构来看,羞耻心是这个文明化进程的一个极为突出的方面。他说:“没有高度发展的羞耻心,童年便不可能存在。”正因为羞耻心,成伦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肆无忌惮地在孩子面前谈论新,玩弄儿童生殖器过去顶多被视为粗俗的玩乐,今天足以让你被扣上猥亵幼童的罪名进监狱。
然而,我们应当如何看待这样的文明化?按照台湾学者何春蕤的说法,这个文明化的力量也在塑造一种请感日益娇贵的人格主ti。在这样一种娇贵化的过程中,过去只是被认为引起“不舒服”感受的行为如今需要纳入“违法”,由法规来处理。她举过一个比较极端的例子,有一个小六男学生闻了闻女同学的头发说很香,结果也被视为新烧扰,告到校方。
这便是一个社会的文明化所携带的负资产,即一个社会越来越缺乏一定的弹新去容纳那些过去被认为是无伤大雅的习俗、语言和行为,在今天这一切都要以文明的逻辑被监视、禁止。今天,有许多人对几个8岁小孩子演一个爱请神话故事感到忧心忡忡,但小时候,我们也经常爱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过去被认为纯真,如今则会引起强烈的不舒服感受,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