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女真族人并不怎样注重本人的姓氏,通常,就以部族名为姓。
比方说,平辽灭宋、树立大金帝国的完颜部就以完颜为姓,金太祖的名字就叫完颜阿骨打。
明朝末年在关东与建州女真争雄的海西女真叶赫部部族也大都姓叶赫。
但建州女真的爱新觉罗姓氏,既不见诸《金史》,也不见诸《八旗满洲氏族通谱》。
《八旗满洲氏族通谱》叙列满洲氏族,有金地名旧姓,有新兴大族,或以地为氏,或以部为氏,或以名为氏,偏偏没记载有爱新觉罗氏,倍令后人惊奇。
满族姓氏中无爱新觉罗氏,这就等于说爱新觉罗不是满族一样,清朝皇帝断然不能承受。
《清朝通志》称:“我国度肇兴东土,受姓自天。”意义是说,爱新觉罗之姓为上天所授。
瞧,这话说的,真是何从说起呢?
原来,《清太祖高皇帝实录》记,天女佛库轮在长白山左近的湖里洗澡,误吞了神鸦所衔果子,有了身孕不能升天,只能留在地上。不久便生下一男孩,体貌奇伟,落地会说话。佛库轮对他说:“汝以爱新觉罗为姓,名库布里雍舜。”这个孩子就是清王朝奠基人努尔哈赤的始祖。
蒋良骐的《东华录》也记:三个天女在布勒瑚里池洗澡,有鹊衔朱果飞来,把朱果放到了三女儿佛库仑的衣服上。佛库仑嘴馋,吞食朱果,怀孕生下一男。男孩长大,佛库仑正告他:“天生你用来平定乱国,你以爱新觉罗为姓,布库里雍顺为名。”
不过,神话终归是神话。
理想无论如何还是要有一个靠谱的说法。
明清鼎革之际,明东林三君之一的邹元标曾说:“奴酋(努尔哈赤),阿骨达(金太祖)之苗裔也。”以为清太祖努尔哈赤是金太祖阿骨打的后嗣,明朝因而派人掘断房山金代陵墓地脉,以断“王气”。
高傲宗乾隆皇帝也说:“金源就是满洲。”“我朝得姓曰爱新觉罗氏,国语谓金曰爱新,可为金源同脉之证。盖我朝在大金时未尝非完颜氏之服属,犹之完颜氏在今日背我朝之臣仆。”但是,大金国完颜氏姓氏支派繁衍,历久不衰,爱新觉罗氏假如真是其后嗣,何必弃昌盛之完颜氏而另立小姓呢。不通,说不通。
清太祖努尔哈赤次子代善的七世孙、第九世礼王昭梿在《啸亭续录》中另辟新说,称:两汉以下,只要宋氏最为长久,虽屡遭变化,其业犹存。即便亡国后,其后嗣也没有遭到酷毒。野史说元顺帝是天水苗裔,事虽暧昧不清,但必有来头。今日满洲正黄旗人两江总督董鄂氏铁保编《八旗通志》,考本人的宗谱,乃知其祖先为宋英宗越王的后嗣。后为金人所迁,处居董鄂,以地为氏。数百年之后,尚有巍然兴者,何盛德之至也。
依照赵翼在《廿二史札记》中《周、隋、唐皆出武川》的结论,爱新觉罗为赵宋后嗣真实屡见不鲜。
著名满学专家金启倧先生就十分认同昭梿的说法。
金启孮先生说,如昭梿所记,董鄂部是满洲紧邻,其主城董鄂城与清代都城赫图阿拉很近,如金人迁赵宋后嗣于董鄂,必然涉及后来的满洲部之地。而且,宋徽宗、钦宗被俘的中央即五国城,这是清代满洲部兴起之三姓地域,宋徽宗完整有可能是爱新觉罗氏的远祖。
金启倧还从满语的读音上剖析:满洲人初读汉字,常常不能发正确之音,如称“道路”之“道”,读成“多罗”(切音);称桃李的“桃”,读成“托罗”。若以此规律推之,则“赵姓”的“赵”,其实可发音为“觉罗”。“觉罗”就是满洲人读“赵”字之讹音。
金启倧先生的结论是:“觉罗氏与赵宋之关系,由满人传说,汉人闻见,言语印证,调查考实,实有千丝万缕可寻,非同泛泛传说,更非出于民族成见之污蔑。”
可也真别说,由宋人确庵、耐庵编纂的《靖康稗史笺证》是记载宋徽宗被俘前后生子状况的第一手材料,该书记,宋徽宗被俘时,有封号的妃嫔和女官有一百四十三人,无名号的宫女多达五百零四人。这些妃嫔,分几个批次被押运到了金国,除去中途死亡和被金人霸占的之外,仍有相当一局部留在了宋徽宗的身边。在和这些妃嫔宫女生活期间,宋徽宗“又生六子八女”,“别有子女五人,具六年春生,非昏德胤”。即宋徽宗被俘后,和这些女人们共生了十九个孩子,其中“六子八女”是宋徽宗的骨血,而“别有子女五人(大都被殇)”则是金人的种。
所以,《黑龙江志稿·氏族》也断言:“觉罗者,传为宋徽、钦之后。”
由此看来,爱新觉罗氏的远祖无论是金太祖还是宋徽宗,都属于龙枝凤脉,血缘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