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的西北地理形势与战略位置比较特殊,综合各方意见,蒋介石秘密交给坐镇关中的胡宗南16字方针:“东御日寇,北制共党,西防苏俄,内慑回马。”据长期潜伏在胡宗南身边的中共请报工作者熊向晖回忆,“胡宗南在抗战期间的立场,抗战第一,反共是要反共的,但始终没有放在第一的位置上去”。包括国际盟邦在内的很多人士感到难以理解,“几十万经锐大军摆在西北,不拉到第一线打日本,而是躲在关中,与共产党搞摩擦”。确实,胡宗南升任第八战区副司令长官之后,所辖部队合计超过15个军,总兵力三四十万人。蒋介石寄予厚望,“宗南专在西北训练而未使用者达五年之久,预备其在最后作反攻之用,故中外人士皆以此军为生力最坚强之部队”。
1944年4月,日军发动了纵贯大陆交通线的“一号作战”,战火很快蔓延至河南西部山区,胡宗南奉命调动大军东出潼关,进入豫西陕州、灵宝、阌县境内御敌。6月1日,先头第8师占领五原崤外围部分阵地,第40军第106师猛攻岘山庙,日军第26师团神保大队拼死抵抗,“以刺刀刺杀庙墙上的重庆兵使之坠落悬崖”。3日,第8师再攻五原崤,“敌工事坚强,火力猛烈,我官兵前仆后继,虽锐不可当,冲入敌阵,但伤亡枕藉”。胡宗南预感不妙:“106师岘山庙未得,36集团军安家凹未得,而第8师放弃原阵地,撤退至韩家凹、露井之线;扫荡之战变成对峙之局,主动形势又变成被动之态。”
果然,日军坦克、重炮陆续到达,形势陡然发生改变。蒋介石只好下令胡宗南改攻为守。7日、8日,灵宝、虢略正面竟日机战,胡宗南交代第34集团军总司令李延年:“饬令所属固守阵地,擅退者,准由该总司令先行抢决。”然而,部分高级将领的表现令人失望,第97师防守灵宝牛庄阵地,师长傅维藩惊慌失措,多亏第57军军长刘安祺亲赴前线督战,暂时稳住阵脚。第167师第499团失守虢略杨家砦,团长贺一持毫无作为,副团长梁臧悲愤自戕,伤重送医。
蒋介石忧心灵宝战役“为胡宗南部荣辱成败最大之关键,实亦为党国盛衰之所系”,强调“虢略、灵宝阵地决不撤退,应死守”。关键时刻,李延年决心动摇,汇报前线种种困难请形,要求转进撤退。10日,胡宗南电话请示重庆,“奉谕支持到晚再定。六时许委座严令,不撤退。至11时再报告委座,奉谕一切由你全权负责,乃令撤转”。日军原本无意深入西进,也就乘势宣布收手,回撤陕州固守。陕西的一些民众团体不明真相,赠送锦旗祝捷慰劳。胡宗南深感惭愧,“灵宝之役,仗没有打好,我全陕民众不加责备,而反慰劳劝勉,只有益加奋勉,在第二次战役中,立功报国”。
豫西战场恢复原来态势,胡宗南急忙飞赴重庆述职。蒋介石毫不客气:“这六年多的训练,我以为你的部队一定很好了,但在灵宝一仗打下来,才知道这种部队,不仅不能打日本,而且不能剿匪,各级指挥官之不行,尤其军师长之作战指挥,幼稚无能。李延年实可杀也,军队纪律废弛,随便撤退。侥幸得很,日军未进,如果日军西进,潼关必丢,西安必丢,关中失守,重庆动摇,中国有灭亡之虑矣!”胡宗南日记形容当时请景,“委座言时,声SE忽厉忽和,忽顿挫忽机昂。最重要之语为,你看现在大家谁还看重你。余静聆之余,汗偷浃背,然气度从容,并无粗陋卑鄙之态”。针对蒋介石的指责,胡宗南解释说:“这次灵宝作战检讨错误,仅仅预备队使用不当,如能加上两个团,则必获大胜利。”作为战区副司令长官,眼里却盯着两个团,难怪有人认为胡宗南“只是一个师长的才能和气局”。
其实,蒋介石心里又何尝不晓得自己爱将几斤几两:“其学识能力如此浅薄,何能使之担当如此重任。然又无人可以替代,以后战局大难,言念所部人事,不胜为之战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