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日记有两种:一种主要为写给别人看的,这种日记往往装腔作势,把真实的自我包裹起来。例如阎锡山的《感想日记》,满篇都是《论语》式的格言,一望而知是教人如何成圣成贤的,没有多大价值;一种主要为写给自己看的,此类日记,目的在于自用,而不在于示人传世,其记事抒请,或为备忘,或为安排工作与生活,或为道德修养,或为总结人世经验,或为自我宣泄,往往具有比较高的真实新,蒋的日记大体属于此类。
蒋介石长达半个世纪的时间坚持写日记,从1915-1972年没间断过。蒋介石每日、每周、每月、每年常有反思,他的日记也就相应成为反思的工具和记录。
那么宋美龄看没看过蒋介石的日记呢?
蒋介石与宋美龄结婚后,1927年12月19日日记云:“九时起床,与三妹欢争。”“欢争”这是个很少见的词语。“争”,当然就有“吵”的意思,然而,却又“欢”,吵得很愉快。这种“争”,自然是一种关系亲密、融洽的表现。不过,两人之间很快就都不愉快了,矛盾来临。
12月29日,宋美龄外出,蒋介石一人独处,感到寂寞。日记云:“复以其骄矜而余亦不自知其强梗失礼也。”这就是说,蒋觉得宋“骄矜”,宋认为蒋“强梗无理”,彼此都发觉了对方的缺点。当日下午,蒋病卧在床,但是,他很快得知,宋美龄在娘家也病了。于是“扶马连夜往访”。宋美龄坦率地陈述:结婚以后“不自由”,劝蒋介石“进德”,提高个人道德修养。蒋介石嘴上未表态,但内心赞成,“颇许之”。
宋美龄在美国受过高等教育,其气质、请趣不自觉间影响了蒋介石,使蒋觉得她既可爱,又可敬。蒋介石的妹妹蒋瑞莲住在上海。1928年新年,蒋介石夫妇前往探视,发现妹妹正在家里与客人打牌,蒋介石自觉惭愧,深怕宋美龄看不起。1月6日,蒋介石在南京,得知妻子在上海生病,非常担心。8日,蒋介石接到宋美龄来信,日记云:“接三妹信,忧喜交集,勉我国事,劝我和蔼,心甚感愧。”当时,宋不愿意到南京来,蒋介石自称:“若有所失”,“抑郁不知所事”。14日,宋美龄自上海致电蒋介石,有所劝诫,蒋介石“惭愧几不成眠”。第二天,宋美龄到南京,蒋介石亲到下关迎接,得知妻子皮肤病很厉害,又患神经衰弱,自悔不该与其“顽梗”。他陪妻子到汤山泡温泉,谒中山陵,逛莫愁湖、机鸣寺、夫子庙,甚至“终日休息戏嬉”。其间,宋美龄继续对蒋有所规劝、勉励,使蒋“心甚自惭”。其日记云:“三妹爱余之切,无微不至,彼之为余牺牲幸福,亦诚不少,而余不能以智慧、德业自勉,是诚愧为丈夫矣!”又云:“三妹待我之笃,而我不能改变凶暴之习,任新发露,使其难堪。”
3月30日,宋美龄读蒋介石日记,特别写了一段话:
此日记本为兄带往前方所用,当此军事磅午之际,最易失落,万祈留心保守为荷!
至每日所记之言语事实最为重要,因一言兴邦,一言丧邦,如一言一事记载其上,万一为他人所见,关系我兄前途非浅,千祈慎重为嘱!
美龄 十七、三、卅。
这是宋美龄在蒋介石日记中的唯一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