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是皇帝所居之处,除了太监、宫女和王公大臣以外,其他的人一般是不能进紫禁城的。而且王公大臣也只限于乾清门之前的范围,至于后宫是不能进的。不过有六种人是可以进入紫禁城的,男的有三种,女的有三种。
男的,一种是“煤夫”,为皇宫送煤,可进东华门,但也只能在限定的范围内出入。再一种是人造花的著名花匠,为皇宫送花,可进紫禁城。另外有一种人,是大雪之后为皇宫扫雪的军人,可进紫禁城。
女的,就是“三婆”,明代的三婆指乃婆、医婆、稳婆。乃婆即用乃喂皇子、皇女的人。皇子用生女孩的妇女喂养,皇女用生男孩的妇女喂养。医婆,即经通医要、善于诊断的女医生,年龄最小者只有十五六岁。稳婆即接生婆。这三种妇女可直接进入紫禁城,医婆、稳婆,完事之后都得立刻离开紫禁城,只有乃婆,只要留用,终生都出不去了。
紫禁城坚如磐石而又防守严密,宫禁制度面面俱到又处罚严厉,按理说就不该有什么破禁之事发生。但是事请总是比想象的复杂,紫禁城破禁之事屡禁不绝,宫廷违例请形时有发生,而不少私闯宫禁事件的主角是道士和僧侣。
明代皇帝多崇尚道教,有些道士就钻了空子混到宫廷中来。明宪宗成化十二年(1476),有一个妖道李子龙用旁门左道蛊或人心,太监鲍石、郑忠等人对他奉若神明,常引他入宫游玩,还带他登上过万寿山(今景山)观景。有的宫女为了能得到皇帝的临幸,并且怀上龙胎,也请李大师做法。李子龙在装神弄鬼之余,竟与宫女通间,直到被锦衣卫拿获,才和多名太监一起被枭首示众。
这件事使明宪宗朱见深感锦衣卫和东厂的侦刺力量不足,于是设立西厂,并派他身边的小太监汪直统领西厂,汪直由此发迹,祸乱朝纲。从这一个事件,就可看出明代的宫禁是相当混乱的。
清朝建立之初,宫禁严明、护军骁勇,禁城也较为安然。乾隆朝后期,社会秩序就大不如前,社会问题大量滋生;到了嘉庆朝就是个多事之秋。各种民间组织如雨后春笋,稀奇古怪的会道门迅速蔓延,教民闹事此起彼伏,各种怪事也层出不穷。在这种政治背景下,代表清朝最高统治权力的紫禁城也失去了往日神圣的光环,破禁之事也就频繁发生。
乾隆二十八年(1763)寒冬腊月的一天,有一名叫洪玉的僧人,一路嘟嘟囔囔、跌跌撞撞,走到西华门前,声称要进紫禁城。看守大门的值班护军予以劝阻,令其返回。洪玉非但不肯离去,还口出狂言,非要进门不可。护军只得将洪玉拿获,严加审讯。后来经医官证实,洪玉语言错乱,神SE异常,确有疯邪之症。最后经刑部奏请,疯僧洪玉被解回原籍昌平州,交地方官员严加锁锢,永远监禁。当时年已64岁的本光,因未将洪玉报官锁禁,且复开锁松TUO,以致疯僧逃出生事,按律杖八十折责发落。
无独有偶,嘉庆九年(1805)又发生了宫禁案。正月间,安徽宁国府泾县有一位了友和尚,云游到浙江普陀山后忽然心窍一开,想进京求见皇上,想着皇上能赏给他住持再赏脸应请南巡。想入非非的了友就从江南、山东一带一路募化往北而来。三月二十五日抵京后在各处寺庙住歇,因他有度牒就常进皇城内化缘,并多次到东华门外跪拜,想趁机进宫,但因稽查严密没能进去。虽然如此,了友晋见之心不死,他继续一边募化一边等待时机。
春去冬来,一转眼多半年过去了,十一月二十四日这天,寒风朔朔,了友又到东华门外观望,被守门护军赶走,但执著的他并没有离去,而是来到景山东门外忍饥挨冻,一直呆到深夜约五更时分。见有几个人打着灯挑着食盒往这边走来,凭他的经验判定,八成是往宫里送食的人。于是,了友就悄悄地跟在后面轻松混入神武门内,走进右东夹道。但大内宫深、墙高、夜黑、灯稀,一心想见皇帝的了友也不免紧张无措,就顺着墙往南走,可没走多远,就被巡夜的护军拿获。
嘉庆皇帝很快得知此事,下令严惩。最后了友被勒令还俗,杖责六十,流放一年,并枷号两个月示众。当晚神武门值班的护军官都受到杖责、革职、枷号示众等处分,大内门禁制度也显露破绽。
馒头小贩偷入禁城
咸丰三年(1853)三月二十三日这天,在靠近皇帝起居的养心殿的隆宗门外,一个正在卖馒头的小贩王库儿被巡守人员捉住。这是怎么回事呢?宫廷禁地岂能容商贩叫卖?
王库儿是顺天府宛平县一个以做小买卖为生的老百姓,咸丰元年(1851)九月间,他在做生意时无意间捡到一块宫里用的腰牌,起初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感觉是宫里的东西,就顺手戴在了腰上。回家之后,他想来想去,决定去紫禁城的宫门前问问,如果是捡到的贵重东西,他交到宫里,兴许能得到嘉奖和赏赐。
到了宫门前之后,他凑近威严的卫兵,心里还有点哆嗦,把腰牌掏出来,刚要说话,卫兵向他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他愣了一下,明白了卫兵的意思之后,腿脚好像不听自己使唤,就迈过了厚重的门槛。
他在里面东转西转,脑子里晕晕乎乎,看到了一列巡逻的太监,急忙往回走,离开紫禁城回了家。
回来后一想,这一趟宫廷之行,简直就像做了一场大梦。其实他也知道,紫禁城可是老百姓根本进不去的地方,这样偷偷溜进去,是犯法的。所以这件事他对谁都没讲,也没打算以后再去。
可过了几个月,回想在紫禁城中见到的红墙绿瓦,雕梁画栋,心里又直痒痒。他终于按捺不住,又去了一次。这次和上次一样,仅凭着那张腰牌,他在紫禁城中自由出入,无人阻拦。
这样去了三五次之后,当初胆战心惊的感觉没有了,他又冒出个想法:能不能在宫中卖自己的馒头。
他挑着两担馒头进去,找个角落摆起了摊,还真有太监前来购买,价钱是宫外的十倍,也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
渐渐的,王库儿就成为紫禁城的常客,大大方方地出入宫廷大门,俨然宫中一役,在宫廷之中售卖馒头饽饽等,竟也平安无事,日子一久,还与宫中不少人混得挺熟。
一直卖到咸丰二年(1852)四月间,王库儿的生意很好,可他还是没有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心里又憋得难受。一天,他有个过继给舅舅家的哥哥张贵林来拜访,两人喝了点酒,王库儿借着酒劲儿,将秘密告诉了张贵林。
张贵林听说此事后又惊又喜,琢磨着这紫禁城警卫林立、水泄不通的,老百姓平时谁能进去?谁敢进去?做梦也不敢想这等好机会怎能错过?他向王库儿借了腰牌,也进宫观看了一番。后来他也想去大内做做这独家买卖,并把想法告诉了弟弟王库儿。王库儿倒也干脆,当即就答应了,随后将腰牌上原来的姓名“袁士栋”刮去,改写成张贵林。自此张贵林就接替王库儿,开始了他原来做梦都不敢想的“大内摆摊”的生意。
而王库儿本人也没闲着,因为他在宫中售卖已有时日,出入禁门很有经验又混得脸熟,还结识了不少宫中之人,所以仍然在宫中找到了活计。有一个叫张春成的宫内厨师,让王库儿帮他一起做饭并住在他那儿。就这样,张贵林和王库儿竟然在戒备森严的宫廷里“非法”找到了工作,而且兄弟俩都平安无事。过了一段时间,宫中稽查又严了起来,王库儿就在咸丰三年(1853)三月初六日辞去工作,向其兄张贵林要回腰牌,想重草旧业。可三月二十三日这天,已在宫中混迹近两年的王库儿露馅了……
这块腰牌原是什么人的?随身佩带的证件怎么会丢呢?原来,这块腰牌是銮仪卫一个负责厨房事务的校尉袁士栋的,咸丰元年(1851)九月间,同在一处服役的翟二套出去买菜,拿错了腰牌又不慎丢失,因怕受责罚不敢呈报,于是乎上文中的事请就发生了。
太和殿内的“鬼影”
光绪三十一年(1905)七月初八日,宫内各门值班章京循例稽查各个宫殿。中左门值班章京继山、中右门值班章京隆海、后左门值班章京阿克当阿、后右门值班章京胜禄等四人,接班后会同稽查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当他们来到太和殿(俗称金銮殿)时,忽见西间的东窗棂有TUO落请况,驻足停步,隐隐听到大殿内有人声。四门章京面面相觑,更加感到惊异,连忙向上报告,总管内务府大臣领一队人马来到太和殿外。
待打开殿门大锁开启大门之后,见有一人正在殿内跳舞。于是众弁兵等一拥而上,将这跳舞人拿获,并从跳舞人腰间搜出带鞘短刀一把、小刀一把、包裹一个。包裹内有火柴二盒、铜元九个、钱票一张、现钱七百六十文,包内还有小黄包袱一个,内有缺腿小玉石棹一个、灰布带一条、月白布小褂一件、无嘴烟袋一份、扇子一把、烟壶一个、小紫石头一块、紫花手巾一条。
经过审讯,跳舞的这个人供称,他是京郊大兴县人,名贾万海,年29岁。再加诘问,此人则言语糊涂,似有疯疾之状。景运门值班大臣上奏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请将贾万海并搜出短刀等件,一并送交刑部严审,按律惩办。
提讯之时,犯人贾万海依然目瞪神呆,言语糊涂,状似疯癫。一个月之后复加提讯,贾万海仍旧言语糊涂,疯疯癫癫,依然不能取供。刑部只好胡乱判了个绞监候。后来贾万海就被施以绞刑。
而清宫各门值班弁兵有谁失察?贾万海何时由何门进入,他是怎样撞入禁门,又是怎样潜入太和殿的,由于言语糊涂而同样难以弄清。但这样一个腰藏短刀的疯M病人,竟然能擅入禁门,通过层层关卡,躲过巡查的卫兵,潜入太和殿内跳舞,真是不可思议!因此不能不使人怀疑,贾万海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也许是值班章京、大臣官员等为逃避职责而串通一气,硬将他说成是疯子。这些都不得而知。真疯也罢,装疯也罢,贾万海总还是进了皇宫,并潜入“至高无上”的金銮殿宝座旁跳起舞来。只此一点,也足见此时此刻的“大清王朝”已衰败没落到了何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