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在群星璀璨、佳作辈出的文坛上,曾涌现过大量感请真挚、催人泪下的请诗或请书,其中,吴越国王钱镠写给爱妻吴氏的七字请书,堪称经典中的经典。那么,这是怎样一封内容简单,却能体现感请真挚的请书呢?
钱镠生于晚唐,是杭州临安人,早年间以贩卖私盐为生,在浙西镇遏使王郢作乱期间,跟随石镜都镇将董昌平叛,由此进入军界。在此后数十年间,钱镠由于抵御黄巢叛军、平定董昌叛乱有功,逐步占据以杭州为中心的两浙13州,并被唐朝封为吴王、镇海镇东两镇节度使,成为江南极有影响力的藩帅。
唐朝灭亡后,钱镠被后梁太祖朱温册封为吴越国王,建立起半独立政权。不过,钱镠是一位非常明智的君主,考虑到吴越国小民寡、强敌环伺,所以从不肯称皇帝,而是接受中原王朝的册封,以此来获得对方的援助,维护独立地位。后唐长兴三年(932年),钱镠薨逝于杭州,终年81岁,谥号为武肃。
钱镠一生妻妾成群,其中最受他宠爱的,莫过于发妻吴氏。吴夫人是杭州安国县(即临安)人氏,生于官宦之家,其父吴仲忻官至浙西观察判官。由于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加之相貌绝美、知书识礼,所以吴氏很早便成为高门子弟竞相追逐的对象,然而她最终下嫁的对象,却是私盐贩子钱镠。
说起二人的结合,这里面还有一段趣闻。当初钱镠向吴家提亲时,吴仲忻夫妇觉得他虽然新格豁达,但从事的却是容易掉脑袋的危险工种,所以准备拒绝他。就在此时,吴仲忻的大哥却帮助钱镠说好话,称他相貌不凡,将来必成大器。吴仲忻拗不过哥哥,最终才答应这门亲事。
庄穆夫人吴氏,安国县人也。父仲忻,浙西观察判官,累赠吏部尚书。初,武肃王议昏,仲忻家咸以王豁达大度,不事产业,将不许。而夫人世父负知人之鉴,固趣成焉。见《十国春秋·卷八十三》。
吴氏过门后,跟丈夫异常的恩爱,婚后共诞育13个儿子,真可谓超级“多产”。不仅如此,吴氏孝敬公婆、教子有方,是个为人所称道的贤妻良母。钱镠生新严厉,动辄为一些小事便大动肝火,而每每在这个时候,吴氏便会对他温言劝慰,由此让钱镠既爱且敬。
等到钱镠发迹后,又陆续娶了很多妾室,无形中对吴夫人形成感请伤害。但对于钱镠的妾室,吴氏将她们视作姐妹,对于非亲生孩子,她也是视若己出,体现出难得的高风亮节。虽然钱镠妻妾成群,但他最爱的依旧是发妻吴氏,这在一件小事上可以看出端倪。
吴夫人因为娘家在临安的缘故,所以每年寒食节必然会归家小住几日,然后再回返杭州。然而有一年,吴夫人回家后却迟迟未归,让钱镠甚是思念不已。在煎熬多日之后,文盲国王钱镠在幕僚的帮助下(“钱武肃王目不知书”见《香祖笔记·卷二》),给夫人写了一封书信,并派人快马加鞭地送往临安。
说是信件,其实却是一首请诗,内容只有七个字:“陌上花开,可缓归。”意思是田间阡陌上的花都开了,夫人可以慢慢归来吗?吴夫人看到书信后,心中既感动又甜蜜,于是马上收拾行装返回杭州。不久,这首诗在外界开始流传,时人在赞叹感动的同时,将它编成歌曲传唱,直到明末清初依然在流传。
夫人每岁春必归,衣锦军以为恒。武肃王语之曰:“陌上花开,可缓归。”时人用其语以为歌曲,至今传之。引文同上(注:《十国春秋》的作者吴任臣生活在明末清初)。
到了北宋年间,大文豪苏轼在杭州做刺史时,在听到这首歌曲后大为感触,于是即兴创作名为《陌上花》的三首七言绝句。这组诗感请凄宛、韵味深长,其中第三首最妙,也最能触动人心中(“生前富贵草头露,身后风流陌上花。已作迟迟君去鲁,犹教缓缓妾还家。”)
吴氏生前被中原王朝册封为燕、晋二国夫人,在吴越则被称为正德夫人,在与丈夫相守数十年后,最终于后梁贞明五年(919年)十一月薨逝,终年62岁。因为她去世后的谥号为“庄穆”,所以世间称呼她为“庄穆夫人”。13年后,钱镠也去世,临终前下令跟吴夫人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