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上的忠诚信使
——记雪线邮路藏族驾驶员其美多吉
春节将至,凛冽的寒风横扫川西高原,56岁的其美多吉和往常一样驾驶着邮车,走上了世界上海拔最高、路况最复杂的川藏线,往返于甘孜县与德格县之间。
这条云端上的“天路”被称为雪线邮路,承担着四川进藏邮件的转运任务。其美多吉就是这条邮路上驾驶邮车的人,而且一走就是30年。30年来,其美多吉每月不少于20次往返,累计行车140多万公里,圆满完成了每一次邮运任务。
“邮车就像是我的第二个妻子”
其美多吉出生在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德格县龚垭乡,他回忆说,小时候在藏区很少能见到汽车,见得最多的就是邮车,“那时候就想,长大了要是能当上邮车司机,多光荣、多神气啊!”
1989年,德格县邮电局买了第一辆邮车,在全县公开招聘驾驶员,他也去报了名。报名的人特别多,其美多吉车开得好又会修车,一下被选中了。1999年,其美多吉从德格县邮电局调到甘孜邮车站,跑甘孜到德格的邮路。
“这一路最危险的路段就是翻越雀儿山。”其美多吉说,雀儿山海拔高,常常是山下风和日丽,山上雪花飘飘,路面霜冻结冰。常年跑这条路的驾驶员基本都曾被大雪围困过,有人甚至被困过整整一个星期。“被困在山上时,又冷又饿,寒风裹着冰雪碴子,像小刀刮在脸上,手脚冻得没有知觉,衣服冻成了冰块。”其美多吉回忆,2000年2月,他和同事顿珠在山上遭遇雪崩,进退无路,两人用加水桶、铁铲等工具一点一点铲雪,不到1000米的距离,整整走了两天两夜。
满载的邮件就是继续走下去的使命。30年来,他没有在运邮途中吃过一顿热乎饭,只在家里过过5个除夕,两个孩子出生时,他都在运邮路上。其美多吉戏称:“邮车就像是我的第二个妻子。”
“要打就打我,不准砸邮车”
其美多吉,在藏语里有“金刚”的意思。细看其美多吉时,你会发现他的右脸有一道明显的刀疤,疤痕背后藏着的,是他在雪线邮路上一次惊心动魄的故事。
2012年9月的一天晚上,其美多吉跟往常一样行驶在川藏线上。远远望去,前方有个陡坡,其美多吉熟练地将车速减慢。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了一群持有砍刀、铁棒、电棍的人,将邮车团团围住。危急关头,其美多吉没有犹豫便下车直面歹徒。
“要打就打我,不准砸邮车!”其美多吉朝歹徒怒吼,来不及反应,砍刀和棍棒已齐齐落下。那一天,他身中17刀,肋骨被打断4根,头盖骨被掀掉一块,左脚左手静脉被砍断……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个星期,其美多吉才挣扎着活了过来。
受伤后,他经历了大大小小6次手术,伤请虽然逐渐好转,但左手和左臂一直动不了。不愿向命运低头的他,四处求医。“一位老中医告诉我,我左手和胳膊上的肌腱严重粘连,要想恢复,必须先强制弄断僵硬的组织,再让它重新愈合。”其美多吉回忆起康复的那段时间,到现在都觉得后背发凉。幸运的是,在坚持锻炼了两个多月后,其美多吉的手和胳膊终于可以抬起来了。
在身体基本恢复后,同事们都劝他别再开车了,既是心疼他的身体,更怕他再遭遇不测。但其美多吉义无反顾地重返雪线邮路。
回归车队的那一天,同事为他献上哈达,他转身把哈达系在了邮车上。
“雪线邮路,我一生的路”
其美多吉常说,和自己最亲的除了家人和同事,就是雪线邮路沿途的道班兄弟们。这一天,其美多吉的邮车路过四道班时,停了下来,他下车把青菜和肉送到道班工人莫尚伟、黎兴玉夫妇手中。对于坚守雀儿山23年的莫尚伟、黎兴玉夫妇来说,“他是信使,更是亲人”。
海拔6000多米的雀儿山上是荒凉的生命禁区。其美多吉说,邮车送来的家书和报纸,对常年驻守的道班工人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经神安慰。
2017年9月,历时5年、全长7公里的雀儿山隧道通车了,邮车翻山时间从两个小时缩短到10分钟内。通车前一天,其美多吉开着邮车,最后一次翻越雀儿山,去和道班兄弟们道别。在垭口,他们祭山神、撒龙达、挂经幡、献哈达。那一刻,他哭了,心里却由衷的高兴。
随着网购的兴起,高原上的邮件包裹越来越多。“从前,邮车总是运进来的东西多,运出去的东西少。”其美多吉告诉记者,这几年,党和国家的富民政策来到藏区百姓身边,德格印经院的经美藏经、南派藏医的藏要、高原上的土特产都通过邮车走出藏区乡村,“工业品下乡、农产品进城”趋势愈加明显。原本5吨载量的邮运车已升级为12吨,甘孜到德格每天两辆邮运车都是满载运行。
虽然邮件增多,工作量不断增大,但百姓的信任和需要却让其美多吉干劲更足了。“小时候还只是对邮车的向往,当真正从事这项工作后,才明白了邮运对老百姓的意义。”其美多吉说,在他的邮车上,装的是党报党刊和机要文件、装的是孩子们的高考通知书、装的是堆积如山的网购包裹,这些都是乡亲们的期盼和希望。
“我看到大家拆包裹的样子,心里就高兴。”其美多吉说,雪线邮路上的30年,见证着祖国对藏区的巨大扶持,每当老百姓看到邮车,就知道党和国家时时刻刻关心着这里。一个人的邮路是寂寞的,也是孤独的,但这是他的人生选择,从来没有后悔过。“雪线邮路,我一生的路。”他说。(记者 吉蕾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