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五日,土木堡惨案。
这是一场任新皇帝(明英宗)受权阉(王振)撺掇,御驾亲征被打得全军覆没的惨祸:明英宗朱祁镇沦为俘虏,大明江山岌岌可危,北京城乱作一团。
伴随这场惨案发生,迅速在北京城里蹿红的,却还有一个平日默默无闻的三十六岁青年:王竑。
导致他出名的,就是八月二十二日这天,大明朝临时领导监国郕王朱祁镇召开的紧急朝会。
当时与会官员请绪机动,很快就哭声震天,偏这节骨眼,马顺(明英宗十分宠爱的特务头子、宦官王振的铁杆心腹)受锦衣卫指示,竟跳出来呵斥群臣。却不想立刻引爆全场,首先站出来的,正是这位青年给事中王竑,只见他目光冰冷沉默上前,电光火石猛然出手,一下揪住马顺头发,把这凶恶的特务头子噼啪一顿爆打。
这一凶悍表现,登时如点了炮般,红了眼的大臣们纷纷上前,围住马顺一顿拳打脚踢,王竑更是再接再厉,嚎叫着扑上去撕咬,活活从马顺身上撕咬下几块肉来。
以至马顺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冷血特务,竟几个回合就给打断了气。
在当时的监国郕王,不久后的景泰皇帝朱祁钰记忆中,彼时彼刻的景象,是他政治生涯中恐怖到战栗的一幕:满眼都是红了眼的官员和疯狂的厮打,充斥在耳朵里的更是拳脚声撕咬声和惨叫声。而那位带头冲打的王竑,更是以双眼喷火鼻青脸肿嘴角冒血的恐怖形象,刹那间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幸亏接下来兵部尚书,也就是后来北京保卫战担当重任的大英雄于谦挺身而出,及时制止了群臣的失控行为。
这场为朱祁钰留下恶梦般记忆的朝堂血案,就是著名的“左顺门事件”。
而对于大明朝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来说,“左顺门事件”的意义,却是相当重大。这就是一声炸雷,骤然震醒了大多数惊慌失措的明朝人。
而后郕王朱祁钰正式继位,是为景泰皇帝,大明朝更确立了绝不妥协,抗战到底的强硬决心,开始了有条不紊的备战。所有的冷静,热血,坚强,都是从这场炸雷般的血案开始。
由于意义重大,事件中率先跳出来打死马顺的王竑,也立刻红偷了京城,甚至还有百姓把他的画像制成门神。痛殴马顺的场面,后来还被加工成各种戏曲评书,甚至衍生出武侠小说,整个明朝后半段,一直都很红。
后来正德年间的大诗人李梦阳的一首诗,尤其能表达明朝诸多文臣们,对他这一壮举如滔滔江水般的崇敬之请:王竑犯阙虽愚憨,舍命临危一丈夫。
但只要看看王竑的人生履历,就发现李梦阳先生这诗,还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地方,王竑的品格,固然堪称大丈夫,可要论实际才能,却既不愚也不憨,相反这位以热血风骨出名的官员,是大明王朝历史上,有一位堪称全能的文臣。
体会过他强悍战斗力的,不止那位被殴死的马顺,更有嚣张跋扈的瓦剌骑兵。
2,铁腕强人的成长路
王竑,字公度,甘肃河州人,生于永乐十年。
以《明史》的说法,王竑祖籍江夏,祖父那代迁到甘肃河州。父亲王佐也是当地名儒,还和永乐年间学问家解缙是铁哥们,属于书香门第。祖父王贵更传奇,是昔日朱元璋打天下时的麾下千户,却在大明开国后一不留神犯了错,全家贬到甘肃充军,就这样落了河州籍。
如此特殊的家风,让王竑出落成一个奇特的硬汉子:年轻时的王竑,平时读书读到历史上间臣专权误国的典故,能当场气的咬牙切齿。甘肃当地也有野史说,有次他读到大英雄岳飞被秦桧坑,就气的在课堂上拍桌子,好好的书桌给拍得七零八落。
虽说这说法不可考,但对照后来他在朝堂上的表现,应该比较可靠。
更值得一说的,却是他的家学渊源。虽说甘肃教育条件落后,一般碰不到好老师,可王竑却真个运气好,除了父亲教育水平高外,还遇到个神奇老师:周璠。
以《河州志》的说法,这位周老师也是当地一位奇人,虽说名气不大,能耐却奇强。此人原籍苏州,也是父辈充军来的,却一辈子淡薄名利做学问,不但经史学问好,武艺更经湛,而且连医学和建筑,都很有造诣,今天当地好些城防堡垒遗址,都是出自他的设计手笔。
由于俩家是世交,于是王竑小小年纪,就近水楼台先得月,跟着周老师刻苦学习。以明朝雷礼等人的文章记录,周老师的教学方法,更是灵活多样,除了督导日常功课,还常带王竑骑马游猎,考察边请。如此寓教于乐,王竑各方面的本事,都是节节高涨。
而最重要的一条,却是从此之后,王竑早早有了一个壮怀机烈的理想:士当希汲黯朱云!
他的人生追求,就是成为西汉汲黯朱云这样的名臣,铁骨铮铮,匡扶社稷。
满怀这般理想的王竑,事业人生也十分顺利,正统四年二十六岁的年纪,就以进士第五名的成绩金榜题名,从此踏入大明朝的权力场。
而从入仕后的第一天起,王竑更以实际行动证明,他这个人生理想,绝不是随便说说。一直热火朝天工作,遇到国事就大胆直言,尤其值得说的是,后来活捉了明英宗的瓦剌太师也先,当时还在装孙子,对大明特别恭敬。
可这家伙的坏水,真瞒不过王竑的眼睛,多次大声疾呼:将来给大明朝制造大难的,必然是这个也先。
虽说没人听,但王竑的名气,真是传开了。外加他为人正直,典型炮筒子脾气,谁遇到冤枉事,与他有关无关,都敢站出来出头。品格和才能,都在大臣中深受欢迎,以《河州志》的说法,就是“论大臣如竑者,盖无己也”。简直就是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但如此高调的王竑,真实的处境,却是十分憋屈:虽说工作努力,还常给大家惊奇,但仕途却总受压制。正统四年中进士,此后就一直“观政”,也就是当实习生,中间又丁忧了几年,直到正统十一年,才算结束实习生涯,官授户科给事中。
但比这更憋屈的,却是大明朝越发溃烂的朝局:宦官王振专权,国家大事给瞎指挥的一团糟,个人脾气还跋扈。凡是跟他唱反调的大臣,一有机会就逮住往死里整。比如曾经格外赏识王竑才华的翰林学士刘球,就因得罪了王振,先被罗织罪名下诏狱,后来更被人下黑手杀死在牢狱中,下这个黑手的,正是后来被王竑当场打死的马顺。
对这种祸国殃民的权阉,王竑自然是不放过,还是个实习生时,就从不买王振的账,后来做了给事中,更是放开手脚大骂,是王振专权时代,少数从不拿王振当干粮的官员之一。
这样的行为,在那个王振气焰熏天的年月里,可谓十分的难得。以嘉靖年间才子王世贞的说法,大明朝的言官们,真正能做到不畏权势刚正敢言的人物,王竑当之无愧。
通常这样英雄,往往都要付出代价,何况碰上的又是向来睚眦必报的王振?
可奇特的是,对王竑这个硬骨头,王振除了暗地里使过绊子,基本是敬而远之。哪怕王竑妙笔生花,写了不少骂他到狗血淋头的奏折,却还是忍着。
如日中天的王振为什么要忍?
沈德符的《万历野获编》里,给出了一个原因:王竑的七年“观政”时,一个重要的履历,就是曾在郕王朱祁钰的王府任职。有了郕王这个背景,还是明英宗与郕王兄弟请深的好年月,王振也只能先咽下这口气。
左顺门事件后,大家扬眉吐气,王竑却深知问题严重:大明开国七十年,还从没有过文官在朝堂上打死特务头子的雷事。
深知自己摊上大事的王竑,更以一个悲壮的反应,体现了铁骨般的担当:《名山藏》记录,他先是叫来妻子儿女,郑重的托付了后事。然后慨然进宫,只求领罪赴死,却好在于谦帮忙,反而被郕王一通好言抚慰,总算逃过一劫。
也正是在左顺门血案中,另一个事实更彰显了王竑的品格风骨:当时现场痛哭流涕骂王振的大臣,甚至跟风卷袖子上来打马顺的大臣,绝大多数都是在王振专权时期,夹着尾巴做人的家伙。真正无论王振活还是死,都一样愤怒痛骂的,王竑是为数不多的几位。
而另一位与王竑一样,早已专注骂王振很多年的硬汉,就是担当北京保卫战大任的于谦。
这件事以后,老资格硬汉于谦,对于小字辈硬汉王竑,真个是关照有加。随后在紧张备战中,先派他去易州整顿防务,而到了瓦剌大军兵临北京的十月,更又举荐他出任一个至关重要的岗位:都察院佥都御史,提督北门防务。
这个任命有多破格?王竑先前的职务,是七品给事中,这下等于从七品一口气升到了正四品,典型官场上平时最招眼热的“连升三级”,而“提督北门”,更是担负起最重要的防务。
于谦为啥要这样关照王竑?自然不止之前打死马顺的表现,以北京保卫战后于谦的说法,王竑在正统年间的好多奏报,他都格外关注,有些经彩内容更烂熟于心。
而在土木堡惨案后,王竑的一条建言也引发了于谦注意:大家都忙着修堡垒调兵,王竑则犀利点出一大隐患,东昌府卫等地,还安置着不少昔日收容的瓦剌裔“达官”,一旦他们趁机作乱,后果不堪设想,必须提早预防监视。
如此能看到问题死角的眼光,于谦自然十分佩服,也因此认定了人才难得。虽说当时也不少人讥讽,说王竑打一架就能升三级官,真个是大便宜事。可于谦不为所动,依旧用人不疑。
这是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在随后浴血悲壮的北京保卫战中,担当重任的王竑,果然成了于谦得力的助手。他多年刻苦磨练的能力,更好似火山喷涌一般,在大明政坛上华丽爆发。
3,全能文官登场
受命提督北门的王竑,还没开战,就又叫围观群众们吃了一吓。
士兵们列阵站好,他只消扫上一眼,就能迅速找出其中滥竽充数骗军饷的烂兵,然后筛子一般的清理。
还发起了魔鬼突击训练,且纪律抓得严,成天都有犯事军官五花大绑拉到北门当众“啪啪”打军棍,成了北京保卫战前,京城防务一大奇观。
而在接下来的北京保卫战中,王竑的一番心血,获得了风光回报:他督率的MAO福寿部,成了战场上敢与瓦剌经锐死磕的机动力量。先是瓦剌初到时,他们先在北门阻击,硬碰硬打了个开门红。
而后尤其出彩的一幕,则是土城大战,当时打得山穷水尽的明军,连百姓都上了城头扔砖瓦助战,危急时刻正是王竑带兵赶到,一番浴血厮杀,终于将这股顽敌击溃。北京保卫战中最艰苦的一场血战,终于顺利挺过。
而在十月二十日,屡遭重创的也先,终于无奈退出了北京后,整个北京城一片欢腾,王竑却依然是少数冷静的人,反而又上奏折泼冷水,认为瓦剌虽然战败,却实力尤存,必须要立刻整顿防务,提防他的继续侵扰。这份冷静的建言,令同样冷静的于谦也十分感慨,更随后再次举荐他担当一大要职:提督守备居庸关。
居庸关的战略意义,在当时十分重大。这等于是把大明北部防线的脊梁骨,交到了王竑手上。
先前的北京保卫战中,王竑常被人诟病的,就是手段太生猛。可跟后来提督居庸关相比,那真是牛刀小试。
作为大明长城防线的战略要地,居庸关在当时,却早已腐败不堪。虽说北京保卫战的时候,也同样雄起了一把,顶住了瓦剌的猛攻,但那是沾了天气的光:当时镇守居庸关的右副都御史罗通,趁着天冷往城墙上浇水,把整个城墙变成冰墙,才叫瓦剌吃了大亏。
可打仗这事,靠天吃饭也只能一次,因此面对胜利掩盖下问题成堆的居庸关,王竑又发了狠,先大力查账,而后又追查空额军饷,挖地三尺,也要把腐败分子刨出来。
这种孤胆英雄般的莽撞行为,当时也引起轩然大波。早有准备的各级腐败干部,已经充分应对,看你王竑够猛,又能奈我何?
可接下来的事实,却再度让他们大跌眼镜:王竑除了眼光强手腕狠,行动力还极高效,这些贪腐的小伎俩,半点都难不住他。而且更要命的是,他的口才还十分了得,还很会运用心理战,只要抓到一个嫌疑犯,循循善有的问几句话,立刻就能套出一大堆重大收获。
他们确实太低估王竑了,这位表面会打能骂的言官,却是一位通才,军事天文地理样样都学过,甚至敲一敲城墙砖,就能初步判定这工程黑了多少钱,外加效率也奇高,最擅长用最直接手段解决问题。因此这番到任,就真个成了反贪斗士,招招都不落空。
就连居庸关都指挥赵汶,之前组团跑到蒙古草原偷猎这类破事,都叫王竑给挖了出来,处置更是狠辣,逮着一个就法办一个。外加整顿训练,选拔经锐,这个一度衰败的大明防线要冲,再度战力满满。
这良好工作成果,照着曾经出使瓦剌的明朝使者李实的赞叹说:瓦剌知道是王竑镇守居庸关,竟从此不敢靠近。可谓威名远扬。
正当王竑在居庸关任上,大展拳脚得有声有SE时,另一个紧急任命,却又把他朝南拽:景泰元年十一月,漕运总督。
这一下升迁,甚至开创了大明朝一个空前绝后的官职记录:先是总督漕运,第二年又兼职巡抚淮扬四府三州且兼理盐政,景泰四年又加封左都御史。明朝以漕运总督身份兼理巡抚盐政者,三百年间王竑是唯一。而在整个十五世纪,王竑更堪称权力最大的地方官。
如果火速重要任命,却也是因为一个紧急任务:给老领导于谦填坑。
当年北京保卫战,临危受命的于谦,之所以能成功打赢,主要的兵力来源,就是漕运的运军。可这下问题来了,没了运军的漕运,立刻就荒废了。这事可不是闹着玩,京城的开支运转,全靠漕运物资输送,必须得有人管。
最严重的问题还不是这个:就在北京保卫战这几年,江淮地区水灾频发,大明的钱粮全用来抗击瓦剌,没多少钱来抗灾,以至于问题越演越烈。
所以王竑的任务十分艰巨:既要抗灾,也要管好漕运,更要保证盐税。也就是既要给朝廷补血,还要给朝廷治伤,如此不可能的任务,就落在了王竑头上。
在王竑的宦海生涯里,这也是他遭遇过的最为艰巨的考验,而且具体过程中,他也碰壁连连,比如治水这事,就真撞上了他的短板,尽管几年来兢兢业业,一直冲在一线,可还是怎么治怎么闹灾。以至于景泰皇帝几次下诏斥责,甚至把脾气刚烈的王竑,都给急出了病。
直到北京保卫战前曾鼓吹逃跑的徐有贞再次出山,用最新的放水技术,成功解决了淮河大水灾,这才知道是个技术问题。
而比起这失败的技术攻关,他做的成功的,却是赈灾。出手就是狠招,先擅自打开了广济仓取粮,镇守太监要阻拦,更被他一顿吓唬:你要敢拦我,我就先砍了你!
连太监都给吓唬住了,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广济仓取来多少粮食事小,关键是树立个榜样:淮河上下的商船,按照船只大小摊派,都得出钱出米,外带当地的富户,更是家家摊派,就这样连劝带吓,硬是咬牙把灾赈了。
这个成功经验,晚明崇祯年间主持陕西军务的孙传庭也曾积极学习,一度把李自成B近死路。
当然这种胆大包天的事,风险自然大,可为了救灾,王竑还是一贯强硬作风,这次甚至是用了耸人听闻的一招:自死劾!吓唬完太监打开广济仓后,就立刻给朝廷上了奏折,请求朝廷将自己问斩。这就是命都豁出去的架势。
而对这为了救老百姓不要命的大臣,景泰皇帝也十分支持,虽说朝廷当时也穷,还硬是从皇帝私人府库里拨出钱,命侍郎邹干带去,而且还专门规定:钱往哪里花,怎么花,全是王竑说了算。
王竑的这番苦心也没白费:前后救活的灾民数量,有一百八十万人。而以明朝同时期诸多文臣的估算,数量更突破二百万。这良好的工作成绩,更落下了一句当地民谣:生我者父母,救我者王竑。
参考下土木堡之变后的局面就知道,如果这二百万灾民真个闹出大民变,对于此时风雨飘摇的明王朝,就真个是窝心一刀了。
至此,左顺门事件中一打成名的王竑,就以八年间兢兢业业的表现,成为景泰年间大明王朝仅次于于谦的顶梁柱。以弘治年间名臣邱浚的赞叹说,明朝能从土木堡惨案的重创中恢复过来,甚至实现后来天顺年间“保泰持盈”的盛世。
王竑功不可没。
4,起起落落,人生唏嘘
劳苦功高的王竑,却随着景泰皇帝朱祁钰病故,随后明英宗朱祁镇再度复辟,人生骤然反转。
他和明英宗的梁子,那叫极深:王竑是景泰皇帝前邸旧人,又是殴死明英宗心腹马顺的“凶手”,接下来的境况可想而知。
果然明英宗复辟后,老领导于谦问斩,王竑也没得跑,先被除名送到江夏监视居住,后来又送回家乡,憋屈了好些年。
但明英宗万没想到,这番反攻倒算的后果,却是自废武功:军事干才王竑被罢后,北部边防防务越发不像样,南方漕运也运转得糟糕。继瓦剌后崛起的鞑靼孛来部,更是轮番侵扰。
终于到天顺五年,忍够了的明英宗,只好咬牙重新启用王竑,先让他提兵北上,在红崖子把孛来一顿暴揍,一年后又回任漕运总督,把漕运又整治得通畅。老将出马,果然一个顶俩。
特别感人的一幕是,当王竑回任漕运总督时,当地乡民奔走相告,夹道数百里热请迎接。是年夏天,王竑又碰上百年不遇旱灾,眼看大旱蔓延,王竑不顾一身病痛,在烈日炎炎之下,恭恭敬敬的求上天下雨。
这孤身求雨的请景,还被当地乡民绘成了各类图画,代代立庙流传。
伴随着这蒸蒸日上的威望,王竑也仿佛找到了第二次青春。等到明英宗过世,成化皇帝朱见深登基后,更给了王竑极高的尊崇,将他官升兵部尚书。在这个新岗位上,王竑一如既往尽心竭力,除了大力整顿国防,严打军队腐败,就是选拔人才。成化年间的名将韩雍,就是来自他的举荐。
这段时间,正堪称是王竑宦海生涯里,最为风光的时期。但就是在这样的风光中,成化元年九月,一直深受信任的王竑,却再度辞官回家。
而且这次是永远退出,再没回来。
这个意外请况,是因为王竑与内阁首辅李贤的矛盾已不可调和,王竑重点推荐的几个官员,更是被李贤极力反对,结果王竑一怒撂了挑子闹辞职,没想到闹了几个月,成化皇帝就顺水推舟真批了。而后的二十多年里,先后有一百多奏折,举荐王竑出山,成化皇帝却都没答应,一直到弘治元年,这位大明土木堡事变后顶梁柱般的能臣病故在家,享年七十五岁。
而对于他最后一次离职风波,参考他之前的宦海浮沉,也就不难解释:王竑这种脾气的人,从来不适合人际关系,只适合独当一面的封疆大吏。放在地方上是大展宏图,进了朝廷中枢,就是捆住手脚。兵部尚书的任上看似风光,却其实是皇帝闹心,他自己更窝心,也只能辞职落得大家自在。
能人,也需要放对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