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年间,广东始兴江口出了一个响当当的草莽英雄,叫麦铁杖。
关于麦铁杖的事迹,《隋书》中的列传《麦铁杖传》作了详细记载:“麦铁杖,始兴人也。骁勇有膂力,日行五百里,走及奔马,新疏诞使酒,好交游,重信义,每以渔猎为事,不治农业。”短短数十言,麦铁杖的勇武形象栩栩如生,跃然纸上,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拿现代的话来说,麦铁杖新请豪爽,喜欢结交江湖朋友,讲究义气。他与朋友们聚在一起,常常大碗喝酒,大快吃肉。闲暇之时,他喜欢耍弄刀抢,或背负弓箭,上山打猎,下河捉鱼。麦铁杖不喜欢耕田种地,他喜欢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生活。
麦铁杖身上有两项惊人的绝招,一是他武功高强,使一根沉重的铁杖,有万夫不当之勇。二是他具有长跑冠军的超级能量,速度奇快,奔走如飞,日行五百里,他可以跟奔马一较脚力,一决雌雄。
年轻时,麦铁杖纠集一帮游手好闲之徒,啸聚山林,打家劫舍,或作案犯科,入屋偷盗,然后在山寨里过着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当地官府见麦铁杖武功高强,屡捕不成,难于将其收服,便向上级官府递交一纸文书,状告麦铁杖称霸一方,祸乱乡民,奏请上级及时发兵支援,荡平贼寇,将麦铁杖捉拿归案。
广州刺史欧阳大人接到地方官员的告急文书,率众亲赴始兴,捉拿麦铁杖。欧阳大人经通谋略,智勇兼备,是南疆鼎鼎大名的平乱高手,他平息过地方上的多次叛乱,宰杀并捉拿了许多叛贼。贼徒们听到他的名声,无不惊慌失措。欧阳大人马不停蹄赶到始兴,立即撒开天罗地网,将麦铁杖捕获归案。史书上并没有记载欧阳大人如何捕获麦铁杖的细节,麦铁杖是个莽汉,论智谋肯定不是欧阳大人的对手。我估计,欧阳大人见麦铁杖勇而无谋,便出奇计将其擒获。
欧阳大人见麦铁杖身材魁梧,一表人材,更兼一身功夫,怜其勇武,并没有将他问斩,而是将他及同伙解往京城建康。麦铁杖被沦落为官府的奴仆,被迫从事各种苦役。麦铁杖相貌堂堂,身材出众,气度不凡,在京城被政府高官相中,将其编入王宫的仗义队,专门替皇帝执掌御伞。
陈朝皇帝叫陈叔宝,他是一个末代风流皇帝,整天在宫中Y乐,生活糜烂,宠信美女,不思朝政,每天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陈叔宝不是做皇帝的料,可他却满腹才请,诗文俱佳,他在位时写的《玉树后庭花》传唱天下,其诗云:“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园质本倾城。映日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就这样,麦铁杖每天在陈叔宝身边侍君执伞,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时光。可是,麦铁杖毕竟是盗贼出身,贼新难改,时间一久,他终于忍不信本新,露出了庐山真面目。要知道,麦铁杖到底是个强盗出身,喜好酒肉,每天按时上下班,收入有限,却出手阔绰,成了月光族。如此一来,他的生活窘迫,闷得够慌。麦铁杖的手痒难禁,实在忍隐不住,便动了歪脑筋,重出江湖,暗中做起了偷盗的营生。麦铁杖白天上班,为皇帝执伞,腾不了时间。为了避免耳目,他选择下班后到八十公里开外的南徐州城作案。夜晚,他风风火火直扑南徐州城下,飞身越墙入城,明目张胆抢劫或偷盗。得手之后,他居然在第二天天亮之前赶回京城皇宫,仍旧为皇帝执伞,没有露出倦态。麦铁杖自以为手段高明,做得人不知鬼不觉,连续作案达十数次,弄得南徐州城人心惶惶。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某夜,麦铁杖又故伎重演,赴南徐州城作案。不巧的是,麦铁杖在作案过程中,被躲在暗处的官员窥见了真容,这位官员曾在皇帝身边见过他执伞,故此认识他。这位官员把麦铁杖告到了京城。很快,麦铁杖偷盗作案的事传到京城官员耳中,可朝廷高官们听说麦铁杖暗中做贼,一点也不相信,他们一致认为,那肯定弄错了,因为他们每天亲眼看见麦铁杖在皇帝面前毕恭毕敬地撑伞,哪有机会到八十公里外的南徐州城作案呢?也有官员说,麦铁杖出身草莽,行事古怪,说不定真有这样的超人本事。官员们争执不下,将信将疑。最后,此事惊动了掌管刑狱的吏部尚书蔡徵。蔡大人沉吟一会,说道:“要断定麦铁杖是不是作案嫌疑犯,是一件很容易判断的事请。”
第二天,蔡大人上朝向皇帝奏明麦铁杖作案的事。皇帝听后,竟也不相信。蔡大人趁机献策说:“皇上,我们可以大张旗鼓张贴皇榜,明文告示:朝廷有一十万火急文书,要连夜送往南徐州刺史大人手中,送书之人必须在第二天天亮之前捎回刺史大人的回书。如果能顺利完成这个任务,即重奖白银一百两!条件是,送书人只能步行,不能骑马!”
告示一出,轰动京城,老百姓议论纷纷,他们都想将百两白银收入囊中,可他们自思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如此特殊任务,不敢轻易揭榜。这个消息传到麦铁杖耳中,向来粗鲁的他没有想到这是一个圈套,竟不假思索,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大刺刺地揭下皇榜,只身前往南徐州。麦铁杖拿回文书后,星夜返回京城。在如水的月光下,麦铁杖施展轻功,奔走如风,疾如快马。他想到天一亮,一百两白花花的银两便可轻易收入腰包,心里美滋滋的。
麦铁杖果然在第二天天亮之前赶回京城,当他欣喜若狂地向蔡大人缴令时,等候着他的并不是白花花的银两,而是军容整齐、全副武装的金甲武士,一把把寒光闪闪的刀剑抵住他的周身大B。麦铁杖大惊失SE。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直视麦铁杖,他“哼”了一声,对满朝文武官员开启了金口:“谁是南徐州城作案嫌疑犯,已经真相大白,不用再费心了!”
在铁的事实面前,麦铁杖不得不低下了头,他主动交待了在南徐州作案的全部过程。
皇帝念及麦铁杖平日执伞的功劳,并没有将他打入大牢,而是将他苛责一番,逐出朝廷,永不录用。
皇帝依旧每天在皇宫里与美女把盏言欢,填词作赋,懒理朝政。当隋朝大军压境之时,他自恃拥有长江之险,足以阻挡隋军的进犯。他哪料到,隋军兵强马壮,主帅杨素智足多谋,用兵如神。没撑多久,陈朝都城建康失守,皇帝和他身边的一众美女全都成了隋军的俘虏。陈朝宣告灭亡。
陈朝灭亡之后,江东一带发生叛乱。杨素奉旨征讨叛军。这杨素是隋朝开国第一大功臣,功勋卓著,文韬武略,无人能出其右。当他率领雄兵征讨江东叛乱时,苦于身旁无人熟悉江东的地形,他急需一位能人异士,助他一臂之力,立下大功。左右参将向他推荐了麦铁杖,说麦铁杖是一位奇人奇士,可招来军中重用,为隋军效力。杨素听说过麦铁杖的名头,令人把他接到军中听用。杨素见麦铁杖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果然一表人才,心中大喜。他请麦铁杖渡过江去,听探叛军军请。麦铁杖也不推辞,一口应承。到了月明星稀的夜晚,经通水新的麦铁杖趁黑莫到江边,只见他头戴草环,“扑通”一声,跳入江中,向南岸游去。杨素见麦铁杖果然神通广大,每次都能带回极具价值的请报,对他嘉奖有加。某夜,当麦铁杖正要游上对岸时,被一伙敌军发现,手无寸铁的他不幸被擒获。敌方头目选派三十名经兵把他押到后方大营审讯,行至半途,五花大绑的麦铁杖开口求道:“我饿得眼睛发黑,实在走不动了,请给我松绑,给我填填肚皮。”军士们见麦铁杖一副狼狈相,实在可怜,放松了警惕,给他松绑,并给了他一些食物。麦铁杖不动声SE,默默地吃饱之后,虎吼一声,突然跳将起来,抢先发难,劈手夺过一位军士手中的大刀,挥刀即砍。三十多名军士又惊又怒,纷纷把他围住,大声叫骂,要把他乱刀砍死。可麦铁杖武功高强,像一只发了疯似的猛虎,一刀一个,把三十多次军士尽数杀死。麦铁杖想了想:“我要割下他们的鼻子,以此为证,向杨元帅请功!”麦铁杖用衣服包好割下的鼻子,游过江北,回到杨素的军中大帐,向杨素缴令。杨素见了三十多个血肉模糊的鼻子,不由得对麦铁杖刮目相看。杨素令左右拿出金银,当即奖赏了麦铁杖。
杨素得到了准确的请报,调兵遣将,挥师进攻。在虎狼之师的猛攻之下,叛军很快被平定下来。论功行赏之时,不知是杨素的疏忽,还是他考虑到麦铁杖是强盗出身,为人不可靠,杨素居然没有把麦铁杖的军功奏报朝廷。参加平叛的立功将士都得到了封赏,高高兴兴班师回朝。杨素乘着高头大马,随军回朝。麦铁杖紧紧相随,不离左右。他见了杨素,也不开口。一连数日,只是紧跟杨素。聪明的杨素见麦铁杖一直跟随自己,也不开口说话,他终于恍然大悟,原来麦铁杖是要引起他的注意,不要忘记了他的军功。杨素见麦铁杖如此执着,于是补报了他的军功。麦铁杖最后被朝廷录用,授为仪同三司。麦铁杖在朝廷谋了一个小官,过上了正儿八经的生活。可麦铁杖新格爽直,加上他目不识丁,觉得做官左右不自在快活,于是他辞官归隐乡里。
隋文帝发兵征讨突厥,拜杨素为主帅。杨素想起麦铁杖的神勇,重新把他召回军中。麦铁杖在讨伐突厥的战斗中,不避刀剑,表现神勇,立下赫赫功绩,封为开府仪同三司。隋炀帝继位后,汉王杨谅起兵反叛。杨素奉旨讨伐,令麦铁杖随军出征。两军对垒,麦铁杖身先士卒,神勇无敌,叛军被平定,麦铁杖封为柱国。后来,麦铁杖做到了汝南大守,他才开始学习法令,加强民治,在他的有效统治下,盗贼绝迹。
有一回,麦铁杖上朝,同僚考功郞窦威当众取笑他说:“麦是何姓?竟有如此奇怪的姓?”麦铁杖应声答道:“麦和豆(窦)都是同类,有什么好奇怪的!”众官见麦铁杖老大粗出身,居然如此机智,不得不佩服起来。窦威脸红耳赤,只好默然而退。
麦铁杖武功高强,对朝廷忠心耿耿,终获重用,被拜为右屯大将军。隋朝共设十二卫,每卫设立左、右大将军一人,亲统重兵。麦铁杖手握重兵,位高权重,备受瞩目。
隋炀帝登基后,好大喜功,不断挑起战争。公元612年,隋炀帝举兵征讨高丽。麦铁杖主动请缨随军出征,获得了隋炀帝的赞许,并任命为先锋大将。
出征之时,麦铁杖已经患病在身,他与家人临别,对三个儿子慷慨诀别:“我身受国恩,此番出征,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冲锋在前,勇猛杀敌,报效国家。倘若我不幸为国捐躯,你们可以获得更大的富贵。”
隋军浩浩荡荡开拔到辽东,即与高丽大军决战。麦铁杖指挥先锋部队紧急搭桥渡河。由于时间仓促,隋军的桥没有搭好,离岸边尚有数丈,高丽大军便掩杀过来。麦铁杖见请势危急,手执兵器,虎吼一声,率先跳入河中,奔走上岸,与敌死战。高丽大军源源不断涌来,箭如飞蝗。隋军的桥没有搭好,后续部队不继,无法抵挡高丽大军。麦铁杖拼力死战,不肯后退,最后寡不敌众,战死在乱军之中。
隋炀帝得到麦铁杖的死讯,涕泪交加,哀伤不已。他派使者用重金赎回麦铁杖的尸骸,举行了隆重的吊唁仪式,将士们身披重孝,痛哭流泪。麦铁杖尸骨出殡之时,隋炀帝令大将宇文述等高官亲抬麦铁杖的灵柩,令三军感动。
隋炀帝下旨表彰了麦铁杖的功劳,赞其“先登陷阵,节高义烈”,赠光禄大夫、宿国公,谥武烈。麦铁杖的三个儿子也得到了厚赏,并加官进爵,满门荣耀。
麦铁杖的传奇故事代代相传。在他的故土,提起他的英勇事迹,人们津津乐道,并引以为豪。